穿越现代后,小史官爆红娱乐圈(106)
“我其实不恨她的。”乐宴平垂眸望着自己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。他已经完成了大半的工作,而越写,心中便越是平静。
贤淳贤淳,她本来真的是个好人。
乐宴平至今还记得初见她时那个怀抱。很温柔,让人很容易就心生亲近。
以至于哪怕后来她送了一份让他噩梦连连的“礼物”,但对于皇后而言,也已经堪称仁慈。
再后来,她送了他一杯毒酒,因为萧季渊不能是一个荒唐的断袖。
乐宴平虽不明白断袖究竟荒唐在何处,但在缙朝,这句话说得并无错处。
他从不为自己而怨她,可她却对不起天下人。
“萧策,我曾经和你说,谢折衣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。我其实一直觉得他很像她。”
平日里看着温柔体贴,善解人意,然而一但触及到了自身的利益,那就算不择手段他们也要铲除对方。
就像是一条隐藏草丛里的毒蛇,看着不显眼,但却最容易伤人。
甚至,贤淳比谢折衣还要可怕一点。
至少谢折衣就是为了自己,而贤淳……她明明做了那样大不韪的事,却还要将一切的理由归结为为了萧季渊好。
她让知情者命丧黄泉,让落笔者战战兢兢。最后,再也没有人敢写萧季渊了。
让自己孩子的功绩连着那些过错被一并抹杀,操劳一生却留不下只言片语,她竟然觉得,这样是为了萧季渊好。
乐宴平再没有说下去了,他将脑袋埋在萧策的肩窝里,最后闷声道了一句:“我讨厌她。”
乐宴平很少说这样的话,但是现在,他说他讨厌她。
因为萧季渊,因为那些被埋没的性命,因为那些被埋没的真相。
他真的很难过。意识到这点的时候,萧策不由得抱紧了乐宴平。
只是当他望着满墙的血书,心下的沉痛便让他再说不出什么话来。
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萧季渊,他会是什么感觉?
萧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,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。
她不也是这样么?用爱的名义打造出牢笼,将孩子困在自己身边,最后再告诉他:
阿策,妈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。
萧策不想要这样的好,萧季渊也不想要。
可惜这世上很多东西,并不是你不想要,就能不要的。
但是幸好,这些本就应该被留下来的东西,最后终究还是留了下来。
它们熬过了千年的时光才得到了重现人间的机会。于是那些被埋藏在黑暗中的苦痛真相,终将被带回阳光之下。
等到那个时候,自会有人去评判是非对错。
乐宴平又一次拿起了笔,而萧策陪在他身边,静静地看着岁月于他笔下长流。
【乾安四十年春,乾安帝病逝,太子萧季渊承遗诏继位,年二十有二,改年号景承。】
【元年秋,突厥趁乱反,帝遣将军卫容击定之……】
【三年,生舞弊之祸,士族遮天,布衣无路。帝勃然而怒,清士族,惩门阀,复科举,正明风。仕臣将相,唯才是用……】
……
【六年,朝政安定,而后宫无人,群臣上奏,帝拒之,太后劝而未果。】
……
【八年,帝于相国寺祈福一旬,寻复生归来之术。方士闻声而动,惑乱人心,帝恒杀之。】
【十年……群臣复上奏请立后纳妃,帝扔拒之,则宗室旁亲之子收于膝下,立为太子,悉心授之……有传言道帝好龙阳,而所悦人已逝,帝笑而置之。】
【十一年……太后自入相国寺清修,非大事不出……帝好龙阳之事广传,言官弹劾不止。有好事者以少年容貌娇好者献之,帝杀之,所献之人尽遣。】
【君有所爱,君有所想,念念不绝。】
……
【十五年,甘州水患,朝堂拨粮赈之,三百石粟谷至甘地十无一二。次日贪官污吏名册尽数公之于众,帝遣太子微服暗访,还粮于民……冬日,帝身染风寒,数月方愈。】
【二十年,帝病疾加身,然不曾耽于朝事。匈奴骚动,使卫安将军击定之……时有出神,常思旧人。】
……
【二十二年,百姓安居,路不拾遗夜不闭户,政通人和盛世安康。君王仁心而太子贤德。】
【二十四年,帝崩于禁中,年四十有六……】
【此为景承帝之本纪,太史令冯思源携记史十数共记之。
贤淳太皇太后困吾辈于陵中,欲以饿殍杀之,幸得池将军同张齐胜张公公相助,得记书于此……
池将军池余雪,现名卫安,虽为罪臣之女,却有忠良之志。以身戍边,为国为家。父辈之罪祸及子女,然其以女子之身挑国之重担,冯某拜谢。】
【吾辈生而常人,既无治世之才,亦无平乱之力。然既为史官,便不敢违应尽之责。
落笔成书,绝无妄言。】
【愿天佑我大缙!日月昭昭,乾坤朗朗!】
那天夜里,萧策又一次梦见了萧季渊。
仍是那片将醒未醒的虚无,只是这一次,其间多了那些浮在虚空中的血书。
萧季渊就站在那边静静地看着,直到萧策走近,他才偏过头看向了他。
【你还好么?】萧策问。
萧季渊闻声了笑起来。
【好奇怪的问题。】他说,【你难道还没有接受么?我们其实是一个人的事实。】
萧策淡淡地看着他:【为什么要接受,和你是一个人难道是什么好事么?】
萧季渊没再反驳,他只是又一次望向了那篇文书,在静默很久后轻声而茫然地道:
【我知道她毒杀了他的时候,比起恨,其实更多的是绝望。】
他尊敬的母亲毒杀了他所爱的人。
到了后来,萧季渊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那些剩下的年岁的了。他只是觉得很苦,而苦到便是麻木。
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,这会儿看到这些文书,知道这些真相的时候,他竟是全然没有什么感觉。
没有难过也没有恨。
他明明还会为史官们哀恸,却无法为自己的母亲生出一分感情,到了最后也就只有一句:
就这样吧。
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,带着名为事不关己的冷静。
然后,萧季渊就想通了一些事。
那些个什么贤君美名,贤淳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在乎,她无法接受的,其实只是事情没有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发展。
【可惜,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愿啊。在她眼里,我应该算是她制作的一个失败品,而人嘛,就是很喜欢掩藏自己的失败的。】
所以,她藏起了他的一切。
这样想想,和他萧季渊是同一个人什么的,好像确实不是一件什么好事。
想到这儿,萧季渊轻叹了一声,后来他再没有说话,直到满目的虚无将尽,他的身躯渐散。
在消失的最后一刻,萧策听见他说:
【以后,我应该都不会再出现了。】
【我好像没什么好祝你的,但既然和我是同一个人不是什么好事……那就,祝你永远都不要变成我吧。】
【再见,萧策。】
他就那样看着萧季渊彻底消散了,在最后一刻,那个人的嘴角甚至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。
然后在即将醒来之计,萧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麻木的闷疼。
耳边似乎有谁轻笑了一声,萧策听见他说:
可惜啊,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愿。
他就那样醒了。
却像是重新活过了许多年。
第81章 污点
十二月十五日,大吉,诸事皆宜。
这是吕承先提前大半年就已经找大师算好的良辰吉日,而他精心筹备了大半年的《景承赋》就定在这一天正式开机。
而不得不说,那个大师确实是很有水平。吕承先一觉醒来,便发现阴了大半个月的天在这一日忽然间晴空万里,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。
看来下次得再去多捐些功德钱,行善积德行善积德。吕承先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想着,摸出手机来又看了一遭萧策和乐宴平的账号主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