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沼月光(173)
“真的吗?”明蕴玑的鼻子有些堵。
“真的,”容翙的声音很是耐心,他给明蕴玑递了几张抽纸,“只要你愿意,我会一直在这里。”
明蕴玑接过抽纸:“我知道,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,但是,我唯一担心的,就是你和温珩臻在一起,会过不好。”
容翙知道他说的是上次私生粉的事情:“不会的,上次是意外。”
明蕴玑垂下眼眸:“我知道,他是你看中的人,一定不会差的。”
容翙忍不住笑了。
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多余,但是容翙还是很认真地说道:“你也会遇到这个人的。”
“是吗?”
“是,说不定上天已经在安排他来见你了。蕴玑,要知道,你的人生,并不只有我。你一定会遇到你命运中注定好的那个人。就像他在那里,等了你许久一样。”
那天明蕴玑并没有待很久,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。而他走后,温珩臻看着站在二楼露台上,一脸怅然若失的容翙,不由得走了过去,将他抱在怀里。
“在想什么?”
容翙在他的怀里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:“没什么,我只是在想,我们认识这么多年,发生的一些事情……”
温珩臻沉默了一会儿,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:“容哥……不,容翙……你们认识这么多年,你就真的没有发现……他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吗?你真的……没有在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之后,有一点点后悔吗?”
容翙一下心情就好了起来,还以为他真的不在意呢。他想要从温珩臻的怀中离开,却被温珩臻紧紧抱在怀里。
“就这样回答我好了……”
如果不是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,或许容翙都不会发现,温珩臻的手在发抖。
他忽然觉得心疼。
容翙任他抱着自己,伸手也揽住了他的腰身,像是想要温珩臻放松一点一样。
“珩臻,我不是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确认的人。”
“没错,我和蕴玑是认识的久一点,但是珩臻,你要明白,如果我和他之间,真的产生了超出友谊的感情,那么,我决不会逃避。”
他握住温珩臻的手,放到自己的心口:“就好像我发现了我对你的爱意……我也没有逃避那样,珩臻,我一直都知道,我爱的是你。我只愿意,也只会和我爱的人,共度这一生。”
温珩臻的眼睛微微有些湿,他任由容翙握着自己的手,感受着爱人的心跳,那是世界上,最为悦耳的声音。
露台外的路灯的灯光照进来,将一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这一刻,仿若就是永恒。
而《长相愿》的剧集,也一直在按时播出——
紫宸殿内,几位求见的内阁重臣都已经到了。
“参见陛下。”几位阁臣进了紫宸殿,先跪下来俯首行礼。
“都起来吧。”轩辕恪兴致并不高,若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请见,轩辕恪未必会想见这几位宰辅。
“陛下,汉王谋逆一案如今已经尘埃落定,逆贼也已经伏诛。只是和汉王勾结的宋氏,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,不知该如何定罪?”
先发话的,乃是首辅。显然,几位宰辅已经等不及看轩辕恪是想要如何宋氏一族,已经提前商量好了,今日求见,为的就是要轩辕恪做出决断。
轩辕恪迟疑了一会儿,道:“按律,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者,应当诛九族。但先帝以来,皆以仁爱治天下。朕想,便是将宋平章亲族定罪即可,不要滥杀无辜。”
几位阁臣彼此对视了几眼,次辅又道:“陛下,宋平章乃是皇后殿下生父,不知皇后殿下……可曾参与其中?皇后殿下如今已经被软禁在嘉仪宫中,不知是否能派人去审讯一番?”
轩辕恪在心中冷笑,除去了宋氏亲族,五姓七宗居然还不满足,现在已经是图穷匕见,想要直接除去皇后了!
“不必了。”轩辕恪声音没有丝毫起伏,“皇后身处深宫,几乎是日日夜夜和朕在一起,是决不会参与到这些鬼魅伎俩中去。”
“陛下,”又有人奏言道,“听闻之前,陛下特许皇后殿下生母每月入宫一次,和皇后殿下相见。若说皇后殿下不知道宋平章的密谋,也说不过去。更何况,宋平章和张槐都不能入内宫觐见,那几个写了陛下生辰八字的诅咒木偶,又是如何能够被放在衍庆宫的?以臣之见,还须得审讯皇后殿下,才能知道真相……”
“够了!”轩辕恪骤然起身,将御案上的砚台向那说话的人砸了过去。
他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,若不是那说话的一个激灵,偏过头去躲开了,只怕就要血溅当场。
“陛下息怒。”
天子之怒,还是迫得紫宸殿内所有大臣都跪了下去。
“你口口声声说要审讯皇后,说皇后牵涉其中。但是朕早就明言,皇后在宫中,几乎日夜和朕起居在一处,那你要不要审讯一下朕?”
“臣、臣不敢。”方才那说话的人先是被砸过来的砚台吓得半死,又差点被轩辕恪这句话唬破了胆子。“还请陛下息怒。”
轩辕恪此刻眼中却只剩下了疲惫:“好了,你们都下去吧。几位宰辅将对宋氏一族的处置写个折子递上来。记住,莫要牵连无辜……”
紫宸殿内这番动静,自然有人传给养颐宫中的崔太后听。
而崔太后听说之后却只是笑了笑,连眉梢眼角都未动一下。
“娘娘,”侍立在她身边的女官却有些担忧,“陛下如此袒护皇后殿下,莫不是还想着,等宋氏一族处斩之后,再将皇后殿下放出来?那这样的话,我们的设计,岂不是都白费了吗……”
崔太后摇了摇头:“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,我大启立朝百余年,可曾有过罪臣之后的人当皇后?陛下就算不想处置皇后。百官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入住中宫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那女官还要说什么,却被崔太后打断了,“好了,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?”
那女官道:“奴婢已经安排好了,后日戌时,看守嘉仪宫的羽林军们就是这个时候交班。会有人来接应娘娘,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嘉仪宫。”
崔太后微微颔首:“那就好,你将我交与你的东西好好收好,再去尚食局要一坛积年的美酒来。”
“是。”那女官应了下来,虽然不知道崔太后要这些是用来干什么,但还是恭顺地应下了。
三日之后,戌时。
崔太后披着一件披风,在黄昏中低调地进入了嘉仪宫。
“太后娘娘请进,微臣在宫门外等着娘娘。只是皇命在上,还请娘娘莫要耽搁太久。”
说话的羽林军有些战战兢兢,崔太后并不说话,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侧的女官, 那女官会意,拿出一个鼓鼓囊昂的荷包递给了那羽林军。
“这是赏你的。”
那羽林军接过分量十足的荷包,知道里面肯定是一大袋金银。眼底这才这才有了一丝喜色,跪下谢恩:“微臣多谢太后娘娘。”
嘉仪宫。
宋涧清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孤寂的生活了。
自他被轩辕恪立为皇后起,他就当真如同轩辕恪所说,日夜起居都在一处。纵使轩辕恪有时候忙于政务,不能来见他,也是会让六局二十四司赏赐无数稀世奇珍来让他赏玩。而像如今这般,整日枯坐在椒房殿中,面前连个侍立的宫女都没有。这样的日子,他还是头一遭过。
只不过宋涧清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。
他甚至想起轩辕恪登基之前,自己被关在一处偏远的宫室内,只能看到高高的墙上一扇小小的窗户。那时候他的心中,只有身在京城外奋勇厮杀的轩辕恪的安危,以及对新生活的憧憬,那时候的他,甚至他期望着,轩辕恪登基之后,能够放他出宫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