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(211)
太后仿若看见了武元帝提着头颅,血淋淋出现在那双黑眸里,哀怨说着:“母后……您好偏心啊……”
“别过来!”太后惊叫一声,直往后躲。
“这第二杯茶,是为我父亲献的。他念了太奶奶一辈子,求了太奶奶一辈子,临死也没能回帝城见太奶奶一面,甚为遗憾。”
“别过来!”太后用手挡着眼,直推李荀,“别过来!”
茶盏砸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“这第三杯茶,是为……”
“救驾!救驾啊!”太后颤抖着大嚎起来,“别靠近哀家,哀家贵为大庸太后,岂能受尔等如此恐吓!”
“红颜祸水……红颜祸水啊……”她转而看向苏陌,“都是你,都是你这个大齐妖孽,都是你……若是再来一次,哀家绝不会允许你进宫,哀家会叫你烂在地牢里,会叫你死得更惨……”
“那么,请太后告诉我,”苏陌凝聚神识,看向太后的眼,“我母亲,究竟是怎么死的?”
太后恍若被神明抚顶,登时从杌凳上一骨碌跌了下去。
她睁大着双眼,喉间“咕噜咕噜”着几乎不能言语,她摔断了尾椎,已经站都站不起来。她向后爬去,拾起地上的一枝木棍,驱赶着:“你……别过来……别过来!”
“太后?”小太监俯身去扶她,“地上冷。”
“别过来!”太后念念有词,“都杀了,都杀了,都杀了……”
苏陌道: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,太后不仁,以皇位为满足欲望的玩物,李氏皇族的血雨腥风,这后宫的冤债亡魂,大半皆是由太后而起。太后在一日,后宫便不得安宁一日,太后必须得消失。”
“可太后……毕竟是太后!”安阳王心里始终守着忠孝节义。
苏陌看向安阳王,度量着,说道:“那便送太后前往天宁寺剃度出家,跟随吉空大师修行理佛。太后素爱佛法静心,也算求仁得仁。”
安阳王松了口气:“也好。”
裴寻芳捏住苏陌的肩:“殿下可真是仁慈。”
苏陌小声道:“我不想让荀儿眼中只有仇恨,我想让他看到宽恕,想让他这一生轻松一点。”
话虽说的是李荀,可却字字落在裴寻芳心头。
而此时,那个方才还一脸凶悍的李荀,此刻正被凌舟手中的柳条花环所吸引,缠着凌舟给他也编一个。
裴寻芳忽而明白了苏陌的用心。
不到半个时辰,这一院子的宾客,便只剩安阳王一人了。
安阳王索性泰然处之,淡定地用年糕沾了些十三香,吃了起来。
这味道古怪至极,可也不正像这几十年来古怪又遗憾的半生么?
安阳王平静地享用着属于他的食物,似在等待命运的审判。
“殿下困了么?要休息么?”裴寻芳道。
苏陌看了眼安阳王,道:“我不困。”
苏陌这会子明白了裴寻芳这场饭局的乐趣,不全须全尾地看着安阳王离开,苏陌是不会走的。
“殿下可以困了。”
“我不困。”苏陌坚决道。
请神容易送神难,裴寻芳无法,只得扶起苏陌,笑盈盈对安阳王道:“日头太盛,荷塘清凉,可否请王爷往水亭中一叙?”
安阳王放下碗箸:“客随主便。”
吴小海恭恭敬敬捧着新点好的茶,跟了上去。
“当年,点茶兴于长安,盛于洛阳,大齐被灭之后,点茶便被废弃了,如今会点茶的人,少之又少,吴公公便是其中翘楚。”裴寻芳将一盏茶推至安阳王面前,道,“安阳王也请尝尝,洛阳茶的味道。”
安阳王一言不发,拿起那盏茶,一口饮尽。
“王爷,茶可不是这么饮的,得慢慢品。”裴寻芳笑着,又从吴小海手中接过一盏茶,重新奉上。
安阳王再次一饮而尽。
那架势,大有大义凛然的赴死之态。
裴寻芳笑了,指尖轻轻扣着桌面,道:“不知王爷是否还记得,当日,在咱家的私宅,王爷曾与咱家一起喝过一壶洛阳老酒。”
“此一时,彼一时。”安阳王道。
“非也。”裴寻芳笑盈盈道,“只要王爷愿意,那时咱家同王爷说过的话,依然有效。”
苏陌听到此,已觉不对劲。
什么话,什么有效?
他抬起眸子,便见那裴寻芳笑里藏刀,对安阳王道:“咱家,只要人。皇位,给谁都可以。”
第125章 重华
安阳王稳住神情, 佯装着云淡风轻。
“清川是个有主见的孩子,人,是清川自己的,皇位也是清川的, 裴公公再一手遮天, 也不是你想要就能要,想给就能给的。”
“宦官专权, 自古难有善终, 裴公公是个聪明人,应当明白急流勇退的道理。”
几句话, 挑起了裴寻芳心中那根神经。
轻扣桌面的手停住了。
气氛紧张起来。
苏陌原本还歪歪斜斜倚着, 听得这话,不得不正坐起来。
“这茶不错,喝茶喝茶。”
裴寻芳阴森森道:“王爷那一千兵马, 在城中住得可还习惯?”
安阳王端起茶盏,轻抿了一口:“江南来的草台班子,不习惯北方的风水,一个个都瘦了。”
裴寻芳瞧他故意避开锋芒绕圈子,完全不上道, 便唤道:“李荀!”
一个小脑袋从水亭的飞檐上倒挂着吊下来, 正是李荀。
裴寻芳敲敲身侧的空位:“下来, 坐下。”
“我不!”李荀可不想同这些大人们坐一桌,他拒绝下来。
正在这时, 水亭外的宫人们捧来了许多时兴的瓜果点心,吴公公没让她们靠近, 一盘一盘接了亲自端上来。
李荀趴在檐角,看着那些流水般送上来的吃食, 眼睛都直了。
裴寻芳知道他馋,随手挑了只桃子,往后一掷:“今年的雨水特别多,养出这等成色的桃子不容易,尝尝。”
那李荀利索接住,嗷呜一大口便咬了下去。
安阳王瞧着这二人光景,不像是初相识的陌生人。
他说道:“李荀似乎与别的孩子不同。”
“从小长在那种地方,父母双亡,被当作犯人之子轻贱、欺辱,饭都吃不饱,能活到现在,已是奇迹。”裴寻芳道。
“可惜了,若是能从小培养……”安阳王道。
“他才六岁,一切为时不晚。”裴寻芳道。
“三岁看大,七岁看老,这孩子,太野了点。”安阳王道。
裴寻芳意味深长道:“王爷又怎知,他将来会不会成为安邦治国的一把好手?”
安阳王直视道:“裴公公接李荀进京,究竟意欲为何?”
“来来来……喝茶,喝茶。”苏陌再次为二人递上新茶。
“瞧瞧清川,”安阳王道,“虽自小生活在不夜宫,却能生得这等才学与品性,谁是真龙凤,一眼便能瞧出来。”
裴寻芳发现他不仅不上道,还铁了心要死咬住苏陌,完美饶过他自己,这是玩不下去了,他索性双臂撑住桌面,探过身去,霸道又专横的,直言道:“殿下不属于帝城,咱家会带他走。”
“荒唐!”安阳王将茶盏往桌上一摔,拍案而起。
苏陌都给吓了一哆嗦。
“清川是大庸的未来,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,你裴寻芳算什么东西,敢动我大庸的根本!”
茶水溅了裴寻芳一手。
裴寻芳眼角抽搐了下,跟咱家提大庸?简直滑天下之大稽!
他从袖中掏出块手帕子,似笑非笑的,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。
苏陌瞧他那动作神情,知道他杀心已起。
“掌印。”苏陌忙拿起一只粉嘟嘟的水蜜桃,塞到裴寻芳手里,“我想吃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