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[重生](137)
至亲至疏,至明至暗。
“我之前说的不太准确,我其实是见过我父亲一面的,就在我十岁那年。”
“之前凌轻殷调查过这件事,留下了痕迹,又十年没回宗门,凌宁御察觉到了什么,一查才发现自己竟然多了个儿l子。”
顾随之说起这件事都觉得好笑,笑了一会儿l,才继续说:
“他让人把凌轻殷引开,来到我面前,让我离他女儿l远一点。”
林慕道:“前辈……”
凌宁御是正道君子,或许说不出龙女那样的话,但想也知道……
突然多出来的儿l子,还是仇人所生。
他说话绝不会动听到哪去就是了。
林慕不太想听了。
但顾随之已经说到了尾声。
“那天凌轻殷回来后,我和凌轻殷说了我要离开。”
彼时,那个修无情道修得很好的少女蹲下来,温和地看着他的眼睛。
她第一次在顾随之面前解下了遮眼的藏蓝色缎带,代表着神裔身份的金色眸子和少年异色的眼眸彼此对视。
姐弟两人沉默相对。
时光从他们中间流逝,过去和现在交织。
十年前和十年后的对话同时上演。
凌轻殷决定留下来时,这样对他说:“你不愿意跟我姓的话,就姓顾吧,你就当做,我是你的一个故人。”
十年过去,顾随之告诉凌轻殷他要离开,凌轻殷说:“你要离开,我不拦你,只是,不要做不好的事情,不要让我后悔。”
“随之,你当如风一样自由。”
“我相信你。”
凌轻殷摸了摸他的头,温和而又哀伤。
“如果……将来遇到什么事,解决不了的,或者……都可以来找我,不要做不好的事情,不要相信任何人贬低你的话,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。”
她给顾随之留足了后路。
只要顾随之需要,随时可以去找她。
但顾随之一次也没去过。
从那天以后,他再没见过自己这位姐姐。
哪怕是幻境之中那一面。
——在现实中,凌轻殷并没有在那天去黄沙城。
他毅然决然去了妖族。
此后三千年。
被族人排挤,被天道明里暗里打压,被别人指着鼻子骂杂种。
抽魔骨,剔神血。
受雷劫,被背叛。
身死,道消。
沉睡千年。
他没想过向谁低头。
哪怕是他唯一视为亲人的姐姐。
日光影渡,夕阳余晖照到身上,竹帘打下条条阴影。
林慕静了会儿l,问他:“神血和魔骨……你是一起抽的吗?”
“…………”顾随之说,“我还是想对我自己好一点的。”
当然不是一起。
他只是不想要这两样东西,觉得它们放在身上都恶心,想要弄出去而已,不是想把自己活活搞死。
虽然他的行为和搞死自己没有任何区别。
顾随之眉眼舒展。
“你在海底看到的那段过去的幻象,就是我刚抽完魔骨不久之后,说起来,那条龙活着的样子你还见过,就是那天黄沙城,急匆匆跑来送死那个泓延妖尊。”
“他不知从哪得知我把魔骨抽了,实力大跌,觉得能打过我了,就跑来找死。”
然后被他一剑劈了。
沉在海里,尸体都烂成了一堆骨架子。
顾随之想起来都觉得心情舒畅,“神血是后来剔的,嗯……就是雷劫之前不久。”
“我这种血脉,想都别想飞升,但天赋太好,还是让我修到了。”
“我感觉天雷
近了,就开始给自己准备后事。”
“我不想死在妖族,让他们看见得高兴坏了,就到人族这边来了,挑了好几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渡劫用,一开始选在北边,后来看南疆风景不错,就改成了南疆。”
“几千年过去,我小时候住的那个村子早就没人了,我就把它搬到了南疆,埋在我自己墓里。”
最后的那段时光里,顾随之一个人坐在迷宫的高墙上,身边只有从自己身体里抽出来的魔骨和神血。
雪白袖袍遮过魔骨淬炼出来的剑,银发和指尖一样冰凉。
眼睫低垂,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冰原。
冰原下埋着的是他的曾经。
幻境里封的是他想象中死后的自己。
和泓延一样,那其他死在他手里的妖族一样。
沉睡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。
和海水、和山脉、和天、和地、和风融为一体。
地底无风,他也如这片空间一样死寂。
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。
林慕见过那片冰原,也走过那间简陋到极点的小屋,触摸过那里的桌椅板凳。
明明没过去多久,现在想起来,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刻骨的苍凉。
顾随之问他:“现在有高兴一点吗?”
林慕阖了阖眼,唇际泛白,脸色比刚刚才抽了魔骨的顾随之还要难看。
他闭了下眼,“高兴什么?高兴我喜欢的人终于能有半个了吗?”
顾随之品味了下这句话,唇边挑起笑,有心逗他,但他想说的话不是这个。
他提醒林慕:“你好像没抓住重点。”
林慕大脑完全无法思考,只是轻声地跟着他重复:“重点?”
“刚刚那么聪明,怎么现在就变笨了?”
顾随之说:“倘若……我是说倘若,我有父亲,或者,如果我当初没有拒绝凌轻殷提出跟她姓的提议,那我现在就当是姓凌。”
——凌。
林慕微微睁大眼睛。
疲惫到木僵的思绪动了动,枯白的指节攥紧一片海棠花瓣。
花瓣揉碎在指尖,鲜红花汁滴落。
几个日月前,修仙界营地中。
把他带到自己营帐中的少女问过他的名字,疑惑地念道:
“凌?”
他当时解释说:“是双木林。”
是林,不是凌。
多么相似,口头表达上更听不出什么太大的区别。
而这不是他头一次被问到这个问题。
早在他重生之初,决然离开他从小生活的李家,步行前往碧海桃花洲。
路过一条不知名的河时。
他停下来休息。
夜风拂过他的脸,他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,于是说了出来:
“前辈,我想改个名字。”
他不再对自己的生父和养父报以任何希望,想要彻底斩断过去。
也对顾随之的救命之恩心怀感激。
“我想跟我母亲姓。”
“就姓……林。”
顾随之也问他:“哪个林?”
被凌轻殷问及姓氏之后,顾随之似真似假地调侃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