渣不下去了怎么破！(7)

　　这一片都是居民区，去的路上要经过不少大排档和烧烤摊，天色一暗下来，劣质香料和烤肉的味道弥漫而出，到处都是啤酒瓶碰撞的脆响。
　　是充满人间烟火味的夜市。
　　冉暮秋的步子也忍不住慢了一点，走着走着，他看到路边一家烧烤店外面坐着一群男生。
　　穿着球衣，汗流浃背、吆五喝六，看起来像是这附近的高中生。
　　离这最近的高中也就南城一中一所，冉暮秋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他们学校的，有点担心被认出来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。
　　正打量着，其中一个男生忽然扭头过来。
　　这人手里握着个啤酒瓶，看样子是打算转身寻开瓶器的，结果一转身、一抬头，就这么跟冉暮秋对上了视线。
　　男生喝的半醉的脸上泛着丝红，眼神还有点儿不清明，他盯着冉暮秋，愣了几秒，然后兴致勃勃地对他吹了个口哨。
　　冉暮秋：“……”
　　确定了，这些人肯定不是南城一中的。
　　再怎么说，他也是学校里的校霸。虽然这个身份是剧本强加的，但大约是剧本之力的缘故，冉暮秋平时在学校里还算有威信，秦威他们也都听他的话的。
　　反正还从来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干过。
　　那男生吹了口哨还不止，又招呼他的朋友都转头来看。
　　顿时，数双视线都看了过来，嬉笑着打量冉暮秋。
　　冉暮秋隐约能听见几个关键字。
　　仔细分辨，好像是“正点”、“好白”、“可爱”什么的。
　　冉暮秋冷着脸，一个一个瞪回去，但好像并没有震慑到人，反倒引来几声愈发不怀好意的嘘声。
　　最先吹口哨的那个被冉暮秋瞪得一愣，还乐了，随即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人，凑在对方耳朵边上，说了句什么话。
　　那人一身篮球服，浅金发色，右边手臂套了个蓝白相间的篮球手环，长胳膊长腿，叼着支烟，坐姿散漫。
　　这男生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扭头过来的。
　　他两腿大喇喇岔着，一只脚还踩在桌子下面的一颗篮球上面，低头按手机。
　　此刻，听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一通，男生也一脸不耐烦，仿佛对方才发生了什么乐子并不感兴趣。
　　大概是实在听烦了，才蹙着眉，偏了偏脸，朝冉暮秋投来不咸不淡的一瞥。
　　冉暮秋的视角，只看到对方线条利落的侧脸，和凌乱飞在额前的金发，眼睑下的一颗小泪痣很显眼。
　　金发男生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，像是觉得不屑，忽而低下了头，将烟拔下，垂眸嗤笑一声：“就这？男生女生？”
　　声音并不算大，但恰好足够顺着风飘进冉暮秋耳朵里。
　　语气十分欠扁。
　　冉暮秋：“……”
　　秦威在哪里？瘦猴在哪里？？
　　好想派小弟去打他啊！
　　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好歹算是作威作福的校霸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！
　　可惜此刻小弟们都不在身边，自己孤身一人，对方这架势，又明显比自己更像正经的校霸，冉暮秋盯着金头发的背影磨牙两秒，还是忍气吞声的走了。
　　临走前，冉暮秋又看了眼那头晃眼的发色，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么。可仔细思考了一会儿，又没从记忆里寻出什么东西来。
　　前面不远就是廉租楼的家属巷，冉暮秋不想再纠结这件事情，免得越想越生气，他步伐加快，很快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。
　　-
　　冉暮秋熟门熟路上了三楼，站在铁闸门前敲响了门。
　　等了没几秒，里面就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，“谁？”
　　声音沉沉的，比平日里的李琢又多了几分冷淡和防备。
　　冉暮秋清了清嗓子，“是我。”
　　老式的铁闸门没有猫眼，没办法从里面往外看，冉暮秋等了两秒，门就被打开了。
　　李琢穿一件白背心，配了条宽松运动裤，一只胳膊搭在门把手上，安静地站在门后看他。
　　冉暮秋也探头打量李琢。
　　男孩子脸庞俊秀，眼睫纤长，一双琥珀色桃花眼波光潋滟，的确是一张配得上原剧本五百字颜值描写的脸。
　　可此时此刻，李琢唇角偏下，下巴的位置，赫然多出了一丝结痂的血痕，给这张脸增添了一丝不和谐的痕迹。
　　冉暮秋吓了一跳，直愣愣看着他下巴的伤处，好一会儿，才问，“你的脸怎么啦？”
　　不怪冉暮秋这么惊讶。
　　原剧本里，主角受虽然是个清冷坚韧的性子，看起来很像是古早强受的属性，但到底是小黄文，作者给主角受点的最满的技能，就是美貌值。
　　不仅每场床戏都至少花五百字以上描写主角受的颜值，就连一开始对他态度恶劣校霸渣攻，在和主角受玩一些情趣play的时候，也从来没舍得往那张脸上招呼过。
　　可以说，主角受的那张脸是从头完美到尾，不存在破相的情节。
　　而此刻的李琢，眼皮微垂，额发也耷着，下巴上的伤痕又为他平添几分戾气，不像小白花，倒像只流浪野狗。
　　李琢微微一愣，似乎是没想到冉暮秋一上来就问这么一句。
　　他伸手，碰了一下自己下巴那道痂皮，眉心微蹙：“走路滑倒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一听就是骗鬼的话。
　　冉暮秋撇了撇嘴，有点不记得原剧本里有没有提到主角受还会撒谎。
　　李琢垂眼看着冉暮秋，见少年小脸垮着，仿佛是有点儿不高兴，忽而半俯下身，将脸凑到了冉暮秋眼前。
　　“难看么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主角受清俊绝伦的脸庞在自己面前放大，淡色薄唇一张一合，吐息温热。
　　冉暮秋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。
　　他呆了两秒，胡乱点头道：“没、没有啊……”
　　李琢眉梢浅浅一扬。
　　下一瞬，冉暮秋反应过来了，想起校霸前期的欠揍人设，连忙补充道，“不是，我说没有，意思是没有之前好看……对，你这里多了一道疤，难看死了！”
　　李琢看着少年明显嫌弃的表情，一怔，眸色暗了些许，直起了身，点点头，“知道了。”
　　冉暮秋：“？”
　　你又知道什么了？
　　他总觉得这个主角受有时候怪怪的，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有研究透剧本的缘故。
　　毕竟他要是摸清楚了人设，也不至于努力了两个月都还虐不到李琢的心。
　　两人没再继续在门口说话，李琢把铁闸门打开，让冉暮秋进去。
　　进了屋，李琢一边从鞋柜里拿出之前那双白色拖鞋，一边问他，“这么晚了，找我有什么事吗？”
　　冉暮秋踩着兔子拖鞋进了客厅，“是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　　据233透露，历来这种难度降级的申请，批下来的结果，一般都是攻略对象降维。
　　这是大世界里的一个专有名词。
　　所谓“降维”，简单来说，就是改变攻略对象的内在运行模式，使之从一个有血有肉的真人，变成一个NPC式的程式化人物，打他他就会哭，逗他他就会笑，会在基本满足角色特性的同时，最大化的降低攻略的难度。
　　当然，快穿者在完成这种难度降级的世界任务以后，结算奖励也会大打折扣，基本上只能混个保底。
　　所以在一般情况下，大部分快穿者都不会选择降维，只有遇到那种危险性高的，诸如末世世界、恐怖世界，或者攻略对象有严重暴力倾向的，才会提交这种申请。
　　但经过两个月的无用功，如今的冉暮秋早已没有当初那么馋那一千积分了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，他甚至想过在将这个世界混完以后，就再也不要接和他本人性格差距过大的角色，乖乖当个酱油NPC算了。
　　大钱果然不是谁都能赚的。
　　可一想到今晚过后，李琢很有可能就变成提线木偶，一言一行都会变得模板化，冉暮秋还莫名有点儿舍不得。
　　他偷偷看了眼李琢，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。
　　冉暮秋清清嗓子，正准备说话。
　　李琢却看了他两眼，然后从沙发上起了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