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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夜话(23)

作者:老草吃嫩牛 时间:2022-05-15 09:21 标签:种田文 重生 穿越时空

  洋鬼子走了,年来了。好久好久没说话的赵家三兄弟还是老样子。赵学军每天起得早,他说他拿着全班的钥匙,要去给同学开门。每天放学,他直奔博物馆,有时候就留在博物馆跟老常吃。他躲着自己的两个哥哥,有时候,远远地看到大哥,二哥站在学校门口,他扭身就从学校后面走了。不是他心狠,他害怕。他害怕下意识的,自己还会争宠,下意识的,自己还会做一些支配别人人生的事情,他害怕自己对别人付出太多,失望太多。他害怕,有一天他会越来越喜欢他们,依赖他们,当那个秘密暴露,那就不是原谅的事儿了。有些情感,他承受不起,骨子里,他认为自己不配。自己觉得自己清醒过来的赵学军,将自己缩进了一个小房子,他蜷缩着,连自己都没发现。
  赵学文,赵学兵最初是打算这一辈子都跟自己弟弟划清界限的。他们在弟弟面前大声谈笑,把他做的事儿全部揽了下来,一点机会都不给他。对于他们这种孩子气的争宠行为,父母并未干预。赵建国与高橘子,只是努力做到公平。他们觉得,孩子的气那就是几天儿的事儿,发过了就完了,谁家孩子不都这样?甚至,奶奶也是这样想的。
  这都多少个月了,赵学军不再与家人亲厚。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,上学,放学,跟王希出去看鸽子,跟王瑞出去,王瑞和泥他看着。他不再卖报纸,收集破烂,只是沉默的过着自己的日子。他努力模仿,就如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,屁股是绝对不肯在家呆着。他出去,别的孩子是玩,他是拿着一套文具,每天都去博物馆临碑文,练心性。
  赵学文早就把自己嫉妒弟弟的事儿,想通了。从他跟弟弟分开,独自去广场自己个儿看着气枪摊子看了一下午之后,他就想跟自己的弟弟和好。他骑着车子来回四十里地的拉奶奶听书,他就想跟弟弟和好。看到什么好吃的了,摸下口袋,他就想跟弟弟和好。一星期后,他不洗澡,不洗头,直到发臭了,没听到弟弟唠叨,他就想跟弟弟和好。他上学,放学看着别的哥哥接弟弟妹妹。每次看到嫉妒的就要疯掉。这到底是怎么了,自己怎么就不能在那晚为小三儿说句公道话呢?自己咋就失了哥哥的本分呢?现在赵学文每看赵学兵一眼,那眼神就像下小刀子。每次都吓的赵学兵腿都发软。
  赵学兵的日子是最不好过的,大部分心思他跟大哥一样,想跟弟弟和好。从第一天写了自己的作业,伸出手捞拔弟弟的书包,空了一下手开始,他的心就空了。他富裕出大把的时间玩,最初的时候他挺高兴的。吃荷包蛋的时候,下巴是高昂的。父母给了一样的零花钱,他也是毫不客气的自己独享了。家里的水缸他按照想法,本着公平的原则,大哥一桶,他一桶,小三一桶。每天小三自己会早早的把水挑好。他不再跟家洗澡,每天约了王希去部队澡堂。他的小口袋再不会为赵学兵变出想不到的好吃的。每次丢了东西,也再没人提醒他:“哥,你别马虎,老叫我给你看东西……”
  家里没了小三儿的笑声,撒娇声,耍赖声。一个冬天,气温虽冷没有赵家的人气低温冷。高橘子努力撩逗小儿子,每次赵学军也配合。只是,他演的太假了,假的是个人就看出来,他在勉强自己。现在上学他起的最早,王希那个混蛋孩子,来的也勤。他不再依赖家里的每一个人,有时候话都懒得说。偶尔父母不在家了,他会早早的做好饭,热在炉子边,但是,人却不会呆在家,等着哥哥们进屋,再每人,笑眯眯的一人递一个放了热水的罐头瓶给他们捂手。
  赵建国就纳闷了,自己就偏心了一回怎么就判了死刑呢,他跟儿子谈了无数次。当着他也狠狠地骂了,假装使劲打了老大,老二。逼着他们跟小三道歉。但是谁都想不到赵小三儿的气性那就不是一点半点。他就像变了个人,从屋顶上下来开始,他就像一个大人一般,自己照顾自己,自己管着自己。该做好的事情自己做,从不问父母。我该怎么,我需要什么,我能怎么怎么。他沉默,沉默的你都说不出话来,他一本一本的看书,你能不叫他看吗?星期天,他坐在那里写大字,一写一白天,你能不叫他写吗?逼迫他出去玩,他转身就去图书馆,要么就是博物馆。实在逼得紧了,他就跟邻居的孩子出去,别人的孩子撒欢的玩儿,他就傻乎乎的靠着墙壁看。总之无论别人怎么示好,小三再也回不去了,再也不是那个以前的赵小三儿了。
  年初二,外面的鞭炮还是那么响。今年赵建国买的鞭炮实在多,他期盼通过这些孩子们喜爱的东西,将去年的霉气崩走。可惜的是,今年赵学军一个炮仗都没摸,新衣服,压岁钱,穿了,拿了。表情真诚的也道谢了,甚至年前他还买了一副手套给自己上班的妈妈做新年礼物。弄得赵建国挺嫉妒的,甚至他觉得小三儿是故意的。
  吃罢饭,放下筷子,赵学军取出一个粗瓷大腕,盛了一碗饺子盖好,他穿起大衣,对家里人说:“爸,我去常伯伯那里。”
  赵建国放下碗,想发脾气,又憋住了:“早点回来,大过年的,谁家不是一家人守在一起呢!”
  赵学军点点头,将碗扣好,转身出了门。
  赵学文,赵学兵有些急,想跟着,又没那个胆子。小三儿,现在根本懒得搭理他们,甭管他们怎么示好,弟弟对他们都客气的吓人。这种客气令人惶恐,那种再也回不去的感觉,令这两个少年第一次感觉到,你可以不断犯错,你也可以随意发脾气。可是,有些东西是不能伤害的,比如感情,亲情。这些情感虽然伤害起来肉体不会感到疼痛,可是一旦有了伤害,每个人的承受能力都不一样,好比赵学军,他会把自己缩起来,锁起来。再也……不相信你了。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弟弟,就这么没了,不在稀罕他们了,赵学文,赵学兵这一次倒是真的长大了。
  “爸,我骑车驮着三儿去,去了放下就带他回来。”赵学文放下碗,对父母说。
  赵建国那气顿时消了:“路上小心炮,别崩到了。”
  “知道!”赵学文说完,推了车子急急的赶了出去。没一会,他又回来,有些郁闷的冲着父亲带着一丝委屈说:“他躲着我,我找不到他。”
  赵学兵喝完饺子汤,站起来,帮妈妈洗了碗,给家里挑了水,帮父亲合了煤泥封了火。给奶奶煮了中药,端着看着奶奶喝了,帮她点开唱机,挑了唱盘。做了这一切好,赵学兵站在家门口,等弟弟回家。
  屋子里,赵建国把苹果洗了,糖块摆了,两幅新扑克放在圆桌子的当中。做完这一切,他跟高橘子就听着收音机,默默地等着。一边等,一边拉闲话。
  “橘子。”
  “啊?”
  “你说,他们能和好吗?”
  “不是说早和好了吗?”
  “你怎么给人当妈的,你没看三儿,压根不想理他们吗。”
  “那我能强迫他理吗,一次就够了,都是你,你叫我别管。好了吧,现在管,能管得了吗?这都养成习惯了。”
  “这人吧,就是贱,老大懂事了,老二乖了,老三那么爱学习,今年还三好学生了。可是我吧,我感觉怎么不对劲啊。”
  “我也觉得是,还是以前好,虽然闹腾点,可那也是有孩子的家。你赶快想法儿,军军这才多大,就像个小老头一样。”
  初二夜里的一声二踢脚,震得老赵家屋顶直颤悠,赵学兵左等右等,见弟弟没回来,就顺着小路接去,他走出大约三里地,看到成堆的人围着马路边,当时他的心就是一阵颤悠,他挤过去,拨拉开人群,顿时傻了。三十那天下的那场大雪的雪地上,一个网兜散落着,粗瓷碗里的饺子滚了一地……一摊子不大的血渍在雪的白色衬托下,刺眼的冻在那里。
  “弟,我弟呢?谁见……我弟弟了……啊?叔叔,阿姨?这是我弟弟的碗,你见他了吗?啊?”赵学兵哭的很伤心,抱着那个碗哀求着问路人。
  高橘子跟赵建国是哭到医院的,那时,赵学军还没进手术室。运输公司的一个小年轻司机,喝了几两酒,年初二悄悄在工地偷钢筋给老丈人,雪地,路滑,又害怕,又着急,拐弯的时候,车打滑,车尾摆到了人行道,好好走路的赵学军倒霉,被一根拇指粗的钢筋从前胸扎了个对穿。要不是车速并不快,赵学军也许当场就死了。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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