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成暴君后悔录(53)
左相恍然大悟,他向韩靖宇问了很多江煜的事,听到最后,只得感叹一句当真是帝王之才。
小小年纪便懂得忍辱负重,韬光养晦,吃得了苦受得了罪,一步步踏踏实实走到现在,不容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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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江煜,小林来了消息,说左相已经同意加入我们,宫变之时绝不会干涉!”廖云凡将书信念给江煜听。
江煜听完,点了点头,却没说话,只用手指摩挲着十四岁生日时韩时卿送给他的小小铜镜。
他乘坐的马车后面便是韩时卿的棺木,因为天气冷,尸体并未腐烂,但若一直不入土,时间长了则必定会发酸发臭。
江煜坚持的够久了,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对一具尸体执着下去。
他打算入了永安,登上明正殿,坐上那坚硬冰冷的帝王宝座,便将时卿追封为皇后,不管其他人如何阻拦,他都不会退让。
封后大典之后他会举办国丧,风风光光地厚葬时卿,让他入王墓,待到自己死去以后,便叫人将自己与时卿葬到一起,即便做鬼他也要缠住这人生生世世。
“在想什么?”廖云凡见他出神,便问了句。
江煜抬了抬眼皮,眸光温柔,他道,“在想该给时卿准备件什么样的喜服。”
廖云凡一愣,“你什么意思?”
江煜回他,“我要当着这天下人的面迎娶时卿。”
“你疯了?!”廖云凡惊道,“和一具尸体大婚?你难道还想娶一个男子为妃?”
“是为后。”江煜打断他,“时卿只能做我的皇后。”
“……”廖云凡看他的神色不像作假,大抵明了他的心思。
江煜是一不做二不休的人,只要决定了的事,尤其是关于时卿的事,他说了便会做,没人能拦得住他。
他是真的要疯。
“你当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。”
江氏王朝虽然开放,允许男子与男子通婚,但历代皇帝没有人会立男子为妃为后,男子即便入住后宫也只能得到一个堪称下贱的男宠称谓,更被世人所耻笑,甚至影响他在自己家族中的地位。
韩时卿的身份摆在那里。
太子太师,镇北大将军之子,守护止戈城的英雄烈士。
他娶了时卿,难道不是让将军府难堪,叫全天下耻笑时卿吗?
还有那帮老臣,如果知道江煜会这么做,难道还会心服口服地辅佐他吗?
新帝登基,不安抚朝臣,一开始便做出这等滑天下之大稽的事,他日后的路又要如何走?
“别的可以让。”江煜道,“只这件事不能让。”
他语气森然:“谁若拦我,当场处决,我看还有谁敢拦。”
廖云凡对这样的江煜感到心悸,张了张嘴想说什么,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。
他想,也许对于现在的江煜来说,这才是当下支撑他夺取帝位的最大动力。
*
旧历八十四年,正月二十八,永安城。
江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永安城的北城门,沿途有银甲军组成的列队给他们开出了一条笔直的路。
永安城的百姓则站在银甲军的背后,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往队伍里瞧,看到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青年人时无不称赞一句“英明神武”“年少有为”。
而在江煜的身后便是由士兵们抬着的时卿的棺木,黑沉沉的两米长棺随军队一同缓缓前行,百姓们的视线转到棺木上,均闭上了聒噪的嘴,不再大声喧闹,自觉让路,目送棺木离开。
永安城的百姓对韩时卿的认识还停留在那个淘气活泼的少年,自小便爱流连在各个坊各个巷,疯跑打闹。
可他们眼中的少年如今已长大成人,却在最好的年华为了王朝献出了生命。
让人唏嘘的同时也让他们敬佩。
*
军队一路向着皇城行进,期间畅通无阻。
因为守卫皇城的正是金甲军,而金甲军的统领便是韩靖宇。
可以说如今他们所做的一切已经是瓮中捉鳖,若江煜今日有心杀了远安帝,那他便只有死路一条。
江煜下马步行,徒步走到明正殿。
这般看去,文武百官已然等在了殿内,明着是参加封赏大典,暗地里则是即将要亲眼目睹这皇位的又一次更替。
江煜将头盔抱在左手,迈开大步跨入殿门。
一时间,所有人的目光皆转向了他。
经历过残酷战争磨砺的青年浑身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,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,一身铠甲几乎遮不住那凌厉的剑光。
剑眉朗目,清俊的外表下却藏着凛冽的锋芒。
他便是那从肃清事件中死里逃生的江氏王朝的九皇子,江煜。
一些参与过肃清事件的臣子不禁有些心中发哽,甚至不敢再看向江煜。
江煜上位是大势所趋,他们都是依附左相的朝臣,左相都摆明了态度,他们并不敢多言,只能生生扛住心头的恐惧,硬着头皮来看今日这场宫变大戏。
“韩校尉。”福德海眼尖地发现江煜腰侧还配着长剑,脸色不禁变了变,他尖声尖气地叫道,“你御前带刀,意欲何为?”
远安帝瘫坐在皇位上,印堂发黑,脸色蜡黄,双颊也凹陷下去,似乎生了什么病。
他咳了几声,用眸子瞥了眼下面站着的江煜,也不知看到了什么,突然瞪大眼睛惊叫起来,“啊!江河!江河来找朕了!”
他抓住福德海的袖子,满脸惊恐,“福德海,快!快叫人把他拉走!把他拉走!”
这三年,江煜一直命青烟给远安帝下的毒,今日终究是起了作用。
长年累月出现的幻觉已经渐渐叫远安帝分不清现实和梦境,此时他便把江煜当成了四皇子江河,在他的眼中,那江河正浑身是血地站在殿下,直勾勾地盯着他瞧,分外惊悚。
“呵。”江煜冷笑一声,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。
福德海终于发现了不对劲,他见江煜没有一点儿将长剑解下的意思,便皱眉冲殿外大喊,“来人!”
有金甲军走进来问他什么事。
福德海指着江煜道,“陛下说要把这个胆敢带刀进殿的狂徒拉下去!关进天牢!”
金甲军没动手。
福德海急了,“你为何不动?!莫非你想抗旨不遵!脑袋不想要了吗?!”
“他的脑袋可不是你一个奴才说想要就能要的。”江煜终于开了口。
他看向福德海,视线冰冷,“如今这整座皇城已经尽数被金甲军银甲军包围,他们都是我的人,都听我差遣,城外还有一千北境军候着,今日这皇位我势在必行,你若敢拦,我便先斩了你这狗奴才!”
“不可能……”远安帝终于清醒了些,他看着江煜,见他面目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,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。
“你不可能还活着,你不是死了吗?朕明明叫韩靖宇把你杀了才对,你不可能有命站在这里,不可能……”
“你认出了我了吗?”江煜扯出一个笑容,“我的好皇兄,我是江煜,是你的九皇弟啊。”
他拔了佩剑,向着远安帝的方向走去,一步一步,仿佛踩在远安帝的心头上,又沉有重。
远安帝惊叫一声,站起身指着殿下的韩靖宇骂道,“韩靖宇你骗了朕!是你放走了他!你这个乱臣贼子!朕要诛你九族!诛你九族!!”
他状似癫狂,眼见就要冲下台阶,却被已经走上来的江煜一把拦住。
“皇兄要去何处?”江煜明知故问,“难道皇兄不想跟我叙叙旧吗?”
“大胆逆贼!”福德海老脸苍白,他拉过远安帝护在身后,尖叫着,“你胆敢冒充九皇子殿下!该斩!”
他指着韩靖宇道,“你身为镇北大将军,金甲军的头领,竟然鬼迷心窍投靠叛贼!其心当诛!”
“今日你若不就此收手,届时其余三十四城定要出兵将尔等乱臣贼子伏诛!”
他又看向左右相,道,“何相,李相,今日之事,你们都有目共睹,待到擒获这逆贼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