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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沾衣(21)

作者:木梓君 时间:2018-06-27 11:26 标签:强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

  手只捏肩膀,连锁骨都不曾碰到。
  越子临彻底服了。
  她现在觉得当时魔教的人为了素箫居然能想到□□这个主意当真是没长脑子。
  段长歌的指腹处带着练剑时的茧子,划在细腻的皮肤上有些粗糙,但非常舒服,舒服得越子临都不太乐意让她按下去了。
  黑甜的药性还没彻底去净,这么按下去,她真怕自己能做出点什么,尤其在段长歌打不过她的情况下。
  偏偏她还特意挑那些受过旧伤的地方按,酥麻酥麻的,越子临闭上了眼睛。
  段长歌在她肩头上轻轻地按了一下,道:“你这原来受过什么伤?”
  越子临嗯了一声。
  疤痕早就没了,肩头浑圆。
  “而且伤的很重,”段长歌的声音似乎就在她耳边,沾着蒸汽的,湿漉漉的热气扑到她的耳垂上,“伤到了骨头。”
  越子临道:“被人打的。”她说完之后,只觉得紧贴着她的皮肉的手似乎更轻柔了,“没吃饭吗?”她道。
  “没吃。”段长歌在外头站了一晚上,早上又忙着把越子临抱回来,哪有什么时间吃饭?
  “那等会我们一起吃。”
  “好,”她点头道:“无病想吃什么?”
  “两个白面饼,一碗热水。”越子临谑笑道。
  段长歌一下想起了她们被北樘时的事,越子临的要求诚然太多,葱姜蒜一样不沾,带了油盐的东西几乎不碰,她只能让人拿着白面饼和热水上去,连饼都是用热锅烤熟的,半点油星也无。
  这么难养,她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?龙脑凤髓?
  “好。”她答应了。
  “别那么轻,”越子临软声道:“用点力。”
  段长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手。
  越子临毫无自觉,又道:“早就不疼了,七八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  “打你的人呢?”
  “死了。”越子临一笑露出几颗牙,很是灿烂。
  不问她都知道是谁杀的。
  “我把她整个肩膀都切下来了,在她还活着的时候,”越子临审视着自己的手,她的手很美,掌纹淡得几乎看不见,像是玉器店中卖的佛手,精致而温凉,是怎么样体贴入微呵护备至都化不开的寒,“她求我放过她,哭得太吵了,我就把她舌头割了。”
  她仍看着自己的手。
  她的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香气,半点血腥味也无。
  那真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天啊,她是侯府的小姐,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娇女,怎么就沦落到被没为官妓,被管事的打折了骨头的地步呢?
  “别想了。”段长歌温言道。
  “我得记着,”越子临笑了,“谁对我如何我都要记着。”她戴过有灵犀石的香囊半年,温柔富贵的往事忘了七七八八,留下的尽是能把她逼疯的回忆。
  温若冰让她戴上香囊本是好意,以为越子临尽数忘了就能活得潇洒自在,哪知道这种东西,能忘的都是记忆不深的,真正刻骨铭心的是忘不了的。
  她忘不了。
  她不能放过那些人。
  她不能放过她自己,不能。
  不知何时,水竟有些凉了。
  “起来吧,”段长歌道:“再泡下去要生病的。”
  越子临由着她扶起身,人软绵绵没骨头似的靠着段长歌,道:“不疑可觉得我心思狠毒?”
  “你心思狠毒我是第一天知道?”段长歌反问,“你再狠毒我也不能现在给你撵出去,谁叫你长得好呢?”
  越子临骤然笑了,勾着她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去,“我想吃糖。”
  “什么?”
  “我想吃糖。”越子临认真道。
  她的语气说得上任性,段长歌把她的头发一点一点地擦干,应了声好。
  因为活得太苦了,所以得多吃点甜的。
  越子临半阖上眼睛。
  段长歌对她好,真的好。
  不求回报,不带杂念的好。
  你说,她似乎是不经意地用手摸了一下段长歌的脸,世上,怎么有这样的傻子呢?
  ……
  大小姐出来的时候衣冠整齐,只是衣服被揉得有点皱,木桶被她命人抬出去——要两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。
  此举有些微妙,仿佛是为了顾忌什么人一般,当两个婆子隔着纱帘看见床上倚着个人的时候,更加确认了心中的想法。
  帘子不厚,但见对方穿着件青色的衣裳,拿着本书遮挡了大半张脸,头发没梳,垂了下来,似乎是一位绝妙佳人。
  青天白日的穿成这样有些不成体统,段长歌又风流得紧,让人不免怀疑这女子的出身门第是不是那么清白。
  不多时,小姐房中藏着一个人的消息传遍了帅府。
  颜卿喝了口茶,端庄大气,“这样的小事也值得嚼这么久都舌头,”她慢慢道:“长歌二十一了,难道还不准有个伴儿了?”
  来报信的婆子陪笑道:“夫人说的是,可若是正经人家的姑娘,那得三媒六聘娶了才好,这样留在房中,难免招人闲话。”
  “闲话?”颜卿放下茶,似笑非笑道:“我看你们确实够闲。”她扫了一眼已经露出惶恐之色的婆子,道:“帅府不养闲人,这位还是别出去吧。”
  婆子睁大眼睛,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。
  她并非是太闲了非要嚼这个舌头,而是自己的侄儿本是府中小厮,是家生子,本应该更得上面宠信,不只怎么得罪了段长歌,好好的赶车的令去喂马扫马圈,她一时憋不住,听见了消息就来了。
  “夫人,夫人,”婆子立刻就反应过来了,差点没抓着颜卿的衣角,但马上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厮拉开了,“是老奴一时糊涂,听风就是雨,冲撞了小姐,夫人看在老奴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上……”她没说完,因为被拖下去了。
  段思之从屏风后面走出来,给夫人倒了茶,道:“定心。”
  偷听不是君子所为,奈何这婆子来得突然,夫人发作下人他又不能在边上看着,只能到屏风后面去。
  “我要定什么心,找你那宝贝珠子似的女儿给她定定心吧。”颜卿冷哼道。
  “那丫头一大早上就出去,等她回来,让她来问清楚就是了,”段思之笑道:“你何必动那么的气?”
  “我动气是因为长歌在房中藏人?我是气咱们帅府什么时候这样没规矩了,小姐的闺房进去了还要外传里面有什么?我不过离了家一个月,竟成了这副光景?”
  段思之坐下,软语道:“是我管家无方,夫人莫要动怒,我给夫人赔不是,可好?”
  颜卿还未消气,但听外面传道:“元帅,夫人,少卿回来了。”资源整理:未知数
作者有话要说:  受凉难受了一天,被姬友说是卡车的报应,QAQ。

  ☆、第三十一章 推命

  段长歌买的东西还未送回房中, 就被人叫到了前厅。
  “回来了?”段思之笑得十分温柔。
  段长歌拎着装糖的油纸袋, 难得不知所措。
  “你看上的哪家的姑娘?”颜卿眼也不抬, 仿佛看见这个不成器的就会气晕过去一样, “若是那边也同意,就把八字拿来, 找人算算,将日子定下来, 然后把聘礼聘书送过去。”
  “聘礼, 聘书?”段长歌皱眉, 这都是什么?
  段思之道:“不会对方的长辈还不知道吧?”他看了眼自己的女儿,觉得强抢民女这事很有可能发生, 于是苦口婆心道:“长歌,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,你若是做了什么事,我不会保你。”
  ???
  亲爹?
  “我……”
  段长歌刚要开口, 颜卿就打断了,道:“我总要见见那姑娘, 方便的话, 你让她来见我, 不方便的话,我可去见她。”
  段长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,道:“没有长辈去见晚辈的道理。不过,她只是借住几天,是不是也不必来……”
  颜卿柳眉一扬, “我还见不得了?”
  段长歌不解道:“母亲要见自然见得,只是母亲为何非要见我的一个朋友?”以前她可不这样。
  “若真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不是非见不可。”颜卿以为段长歌在和她打太极,冷哼道。
  “自然是我的朋友,不然何以住在府中?”
  段帅一直沉默不言,这时候才接上一句,道:“长歌的意思是,那位姑娘只是你的一位朋友?”
  段长歌点头道:“她受了伤,又无处可去,我便让她在这住下了。”
  “也就是说,不是?”
  “不是什么?”
  两位长辈交换了一下视线,“看来,确实不是。”段思之道。
  原以为自己的女儿能成家立业的颜卿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全是恨铁不成钢。
  “既然如此,那让你的朋友好好休息,”段思之道:“别有顾虑,就当是自己家。”
  段长歌心道她可一点顾虑都不会有,父亲你才是多虑了。
  “若是无事,我先回去了。”段长歌道。
  段思之点头,“去吧。”
  待女儿走了,颜卿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净了。
  段思之难看见夫人这般模样,坐在那只笑,不言。
  “若是朋友,住客房就罢了,何必去她房里住。”颜卿道。
  “夫人没听长歌说那位姑娘重伤?许是在客房中诸多不便也说不准,”他见夫人仍是忿忿,笑道:“夫人何必这般介怀。”
  “我以为她那个性子终于被收拾住了,还想见见是什么样的姑娘有这样的本事,”颜卿道:“哪知竟只是朋友。”
  “长歌有那么多朋友,却没有一个人在帅府留宿过,”段思之点到为止,“现在是朋友,或许以后,就不是了。”
  ……
  越子临在段长歌房中看完了一本书,她原以为以这位少卿大人风花雪月的性子,房中定然是话本册子,没想到除了历来整理的悬案卷宗就是一堆内容再正经不过的书。
  段长歌的房间也令她大开眼界,外间平平无奇,内阁的书占了一半,其余陈设再简单不过。
 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。
  越子临整理了一下裘衣,坐端正了,道:“糖呢?”
  果然是段长歌,拿着几个纸袋子,这边是桂花糖,那边是龙须糖,居然还有个糖人。
  越子临把糖人拿出来,仔细打量了一番,道:“不像我。”
  “我觉得很像。”段长歌道,她特意画了一幅小像呢,为了做这个糖人,当然,小像时候她也拿走了。
  捏糖的老太太看着画就笑,道:“这是姑娘照着哪本话本描下来的?真是个美人。”
  段长歌摇头笑道:“这是某的一位朋友。”
  老太太贴近了看,道:“姑娘可别是唬我,这样漂亮的人儿我可一直觉得是书生们写来骗人的。”
  “我可从不会穿这样的衣裳,”越子临道,段长歌回神,见她十分嫌弃地说,“这裙子上是什么?”她再看看,“是桃花。”
  糖人穿着件颇为飘逸的长裙,裙上缀满了桃花。
  越子临一口把糖人的脑袋咬下去了,含糊不清道:“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捏一个?”
  “某?可能是某自知貌不惊人,和你的一起捏岂不是自取其辱?”段长歌道。
  “别笑,笑了就显得不真心了。”越子临囫囵地把糖咽下去,段长歌收敛了表情,偏偏她的眼睛好像是天生的带笑,无端地让人觉得仿佛在取笑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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