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婆就是不离婚(264)
血气囤积在喉腔中,又腥又甜,被她生生咽了下去,然后轻咳了好几声。
“派派,去继续盯着镜范。”
唐梨声音沙哑得厉害,仿佛在砂纸上反复磨砺着,“我要再连接一次。”
派派一愣,刚想问为什么,便被奚边岄捂住了嘴巴,往屏幕那边推了过去,小声说:“你先看,我慢慢解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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屏幕盈盈亮着,可是上面所显示出来的事情,却让她皱紧了眉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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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回事?为什么所有意识体都脱离镜范了,唯独楚迟思还被绑在里面?”
倪希桐咳了几声,盯紧屏幕:“第二台镜范的状况很不好,虽然还在运转着,但是随时都有可能崩溃。”
基地中忙成一片,吵吵嚷嚷的,因为银之前所下达的命令,所有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,准备撤离雪山。
用飞机撤离的风险太大了,哪怕她们目前正位于中立国里面,都很有可能在起飞时便被北盟检测到。
思虑再三,并且与南盟高层请示过后,银决定采取比较稳妥的运输车方式,哪怕慢一点,胜在隐蔽性与机动性高。
“我们没有时间了,”银冰冷地命令着,“抛弃镜范,带上楚迟思,我们立刻离开这里。”
倪希桐“噗嗤”笑了,她转过身子来,看着银摇了摇头:“长官,您没听懂我的意思。”
“我说为什么之前尝试了那么多次,可只要‘核心’不是楚迟思,镜范就跟死机了似的,完全无法启动。”
倪希桐眯了眯眼睛,笑意愈浓:“原来如此——她把自己和镜范绑定了,还真是破釜沉舟啊。”
银皱了皱眉:“解释。”
倪希桐撇了撇嘴:“这都要解释……好吧,简而言之,楚迟思和镜范是一体的。”
“镜范只能通过她的意识启动,而作为代价,只要镜范被销毁,楚迟思也会跟着死亡。”
她补充说:“我们当然可以带走楚迟思,但很有可能到最后,只是带走了一具没有意识的植物人。”
银将眉心皱得越深,身后的基地人员们忙着收拾东西,将各种各样的资料,仪器都装入运输车之中。
楚迟思就在不远处,她低垂着头,墨发柔软地散下来,苍白而又安静,像是一块剔透的古玉。
她确实…和楚怜长得很像。
只不过,比起楚怜年轻时那嚣张肆意,高高在上的样子,楚迟思似乎总是安静的,乖巧的,沉默又寡言。
银不顾一切地在她身上寻找着楚博士的影子,可是没有,什么都没有,哪怕是她是楚博士的亲生女儿,两人除了容貌外,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。
直到大楼顶层,在燃烧着焰火之中,小疯子向她蹲下来,抿唇轻笑的时候——两人的身影才蓦然重合。
银沉默片刻,问道:“如果我们带走那两台仪器的残骸,你能够复刻出镜范吗?”
倪希桐愣了愣,旋即失笑:
“唉,虽然我很想说可以——但是不好意思,我可不是楚迟思那种天才,你就是给我几百年我也做不到。”
她摊摊手,无所谓地叹口气:“我已经拦不成镜范的自毁程序了,大概还有一两个小时,楚迟思就会死。”
就在倪希桐的身后,屏幕上的数字跳跃着,代码一行行地飞速滚动,自毁进度条逐渐填满,逼近极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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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云雾森林”:【关闭】
“模糊镜面”:【关闭】
“十字路口”:【关闭】
#8号区域特殊保护机制
“锁定保护”:【关闭】
“授权保护”:【关闭】
“香蕉皮”:【损毁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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派派看着屏幕,人都快傻了:“边岄姐快来看,保护机制几乎全部都被关闭了!”
“云雾森林是保护机密文件的,而模糊镜面是保护使用者隐私的,8号的两个机制是用来保护9号自净系统的。”
派派一条条浏览下来,忽然看到了有个陌生的东西:“咦,十字路口是什么?”
奚边岄说:“是那个迟思姐还在研究的项目,可以将记忆分割成不同的意识体,分别投放入纹镜中。”
“十字路口”(the_crossroads)的关闭,也就意味着在当前纹镜中,只有一个楚迟思的意识体存在。
有着完整现实记忆,与完整三万多次循环记忆的楚迟思。
派派说:“可是镜范已经濒临崩溃,自毁程序正在不断删除数据,现在连接风险太大了!”
唐梨声音沙哑:“迟思还被绑在里面,我要想方法带她出来。”
派派一边重新设立着连接,一边有点犹豫:“啊?那这次还是您去吗?您撑得住吗?”
唐梨说:“撑得住。”
她想要站起身,却在两人的注视下晃了晃,然后整个人狠狠地摔到地上,砸出“咚”一声闷响。
“咳咳,咳咳咳——!”
唐梨“扑通”跪倒在地,五指间全是咳出的血泽,她面色极为惨白,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。
两个小助手都吓了一大跳,派派连忙去倒水,而奚边岄慌忙过来扶她:“少将!你还好吗?”
“咳,咳咳。”唐梨咳得说不出话,往日里平静的Alpha信息素再也压制不住,汹涌地向外蔓延着。
那信息素磅礴而凌冽,如同深夜涌起的潮水,阴沉沉地奔涌着,霎时便充盈了整个小小的房间,顺着缝隙向外流淌。
连奚边岄这种Beta都受到了一点影响,她被压制得胸闷气短,有些喘不上气来:“少-少将。”
唐梨断断续续咳了好久,血液浸透了毛巾,顺着指节滴滴答答往下淌,淌得满地都是殷红颜色。
她灌下一口水,终于缓过来不少,Alpha信息素也慢慢回拢,被重新压制在腺体之中。
然而,还是为时已晚。
房门被人猛地推开,“嘭”一声巨响,唐弈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她逆着走廊中的光线,看不清楚神情。
唐弈棋也是Alpha,她应该是感受到刚才唐梨释放出的信息素,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,才匆匆赶了过来。
她的目光落在唐梨与满地的血痕上,蹙紧了独眼:“不能再继续了。”
唐弈棋一步迈进来,挡在派派面前:“远程连接对身体伤害过大,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耗损下去。”
唐梨仰起头来,她面上毫无血色,那双浅色眼睛空洞得吓人:“耗损?”
“我同意你寻找楚迟思的前提,是你不能够伤害到自己,现在已经太过头了!”
唐弈棋声音骤冷:“北盟已经失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,我们绝对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人!”
“…失…失去啊……”
唐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,她勾着唇,扑哧笑出了声:“是吗,你害怕失去我?”
她跪在地上,金发簌簌散落肩膀,面色苍白得厉害,那双浅色眼睛却依旧明亮,锋芒毕露。
金属从腰际拔出,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保险装置开启,然后毫不犹豫地,抵在了自己的额角。
唐弈棋愣住了:“唐梨!!”
唐梨眉梢轻抬,向对方从容地笑了笑:“上将,你没有选择。”
“只要我立刻开-枪,你会直接失去两个,不管是科院还是武装全乱作一团,你就慢慢收拾烂摊子吧。”
唐梨慢条斯理地说着:
“或者,你可以选择别干预我的事情——至少这样你还可以赌,赌我和迟思能够安然无恙。”
【要么一下子失去两个人;要么抱着渺茫希望,赌两个人都能够活着回来。】
正如唐梨所说,她没有选择。
金属压在太阳穴上,而指尖扣着扳机,随时都有扣动的可能,她在警告着唐弈棋,她什么都干得出来。
就这样一步步地,将唐弈棋逼到悬崖上,斩断了所有选择的分支,只留给她唯一的退路。